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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罗佩:一个荷兰人和中国长臂猿文化的不解之缘

媒体:云山保护  作者:内详
专业号:白掌长臂猿 2021/3/3 10:43:44

一次,自由自在生活在我们吉隆坡家中的琪妮得了肺炎,它发着高烧,没精打采地躺在楼上一个孩子的床上,温顺地让兽医给它注射首支抗生素药。第二天,琪妮已奄奄一息,只能用小勺喂它些果汁,医生亦怀疑它是否能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下午,我们正在阳台上喝下午茶,它居然出人意料地突然走了出来,尽管异常虚弱,却成功地下了床,艰难地拖着身子下楼,穿过阳台走向花园。因为它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而且显然想独自呆着,我便让家人不要动,看它到底想做什么。它费力地拖着腿走过草坪,走向其最爱的柳杉,那棵我们花园中最高的树。然后它非常缓慢地往上攀爬,时不时地停下歇一会儿。最终它攀上最高的枝头,蜷曲身子坐下,下巴支在前臂,越过树顶遥望,很明显,这是它走向死亡的方式。

结果,在它静坐树巅的那一个多小时内,抗生素终于起作用了。这次它下树直接走向我们,喝了一杯茶,仍让我们把它放到床上。次日退烧后,它便完全康复。由此可见,在患病的第二天,琪妮一定预感到自己行将就木,它的那些举动彰显了野生猿在大限将临时的行为方式,这是一种甚至让人都忌妒不已的庄重死亡方式。

以上这段文字,摘自高罗佩的研究著作《长臂猿考》一书。

摘录的这段文字,记载了高罗佩和他的家养长臂猿琪妮之间一段颇为感伤的经历。

提起高罗佩,很多人可能会感到陌生,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高罗佩其人。

高罗佩(1910-1967),字芝台,本名罗伯特·汉斯·古利克,荷兰人,著名的外交家、汉学家、翻译家和小说家。

高罗佩的父亲在高罗佩五岁时被调任荷属东印度殖民地,当时年幼的高罗佩也随着父亲的调任而来到了父亲的任地居住,此后高罗佩更是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小学时光,而也正是在当时荷属东印度殖民地的中国城,让高罗佩首次接触到了汉字,中国的瓷器、香炉还有字画等事物都让年幼的高罗佩为之深深着迷。此后,高罗佩的父亲退役,高罗佩一家人因此回到荷兰。回到荷兰后,高罗佩对于汉学的热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高罗佩

1930年,高罗佩进入莱顿大学,开始了对汉学的系统学习,而“高罗佩”这个中文名字,也正是在此时起的。在完成了莱顿大学的学习后,高罗佩又进入了乌德勒支大学继续进行汉学的研究,并在乌德勒支大学先后取得了东方研究的硕士和博士学位。1935年,高罗佩进入荷兰外交部,正式开启了他的外交生涯。他的第一份工作在距离中国不远的日本,当时的高罗佩担任着荷兰驻日使馆翻译官的职位,在这一时期,高罗佩结识了当时中国的驻日大使许世英以及当时担任中国公使馆秘书的孙湜,并开始更深一步地对中国文化进行研习。

1943年,高罗佩被派往重庆,担任荷兰驻重庆使馆的秘书。

在高罗佩被派往重庆之时,当时的中国正值二战,古老的中华大地正满目疮痍,但某种程度上讲,这种国家的不幸却也带给了高罗佩某种幸运,战时的陪都重庆,云集了当时中国文化界的各界精英,高罗佩在重庆时与这些人的交往,为他的汉学研究带来了极大便利,郭沫若、于右任、章士钊、徐悲鸿、冯玉祥、田汉皆在这一时期与高罗佩有过交游往来。而也正是在重庆,高罗佩结识了他此后相伴一生的另一半——时任荷兰驻重庆使馆秘书一职的水世芳。

水世芳和高罗佩结婚时的照片

在与水世芳结婚后,高罗佩依然继续着他的汉学研究工作。虽然即使以现如今的人的眼光来看,高罗佩一生所从事的很多汉学研究依旧是颇为冷门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冷门的关注点,让高罗佩的许多汉学研究即使被放到现今的学界也仍旧具有前瞻和开创意味。

比如他著有一本《秘戏图考》,对中国古代的春宫图进行了研究。此外高罗佩还著有一本《中国古代房内考》,作者对上起西周下讫明代的中国古代的性习俗和性文化进行了梳理,致力于向西方普通读者介绍中国古代的性文化,纠正了西方读者对于东方两性关系的许多错误认知。

当然了,高罗佩做过的最让他流芳后世的事,还是他对《大唐狄公案》系列小说的创作。

这里的“狄公”,便是如今家喻户晓的狄仁杰。

《旧唐书·狄仁杰传》:“将军仁杰,仪凤中为大理丞,周岁断滞狱一万七千人,无冤诉者。”

二战期间,高罗佩第一次接触了《武则天四大奇案》一书。高罗佩在读完这本书后,意识到了书中狄仁杰的形象是一个完全不亚于西方侦探小说中的福尔摩斯等人的大侦探形象,而高罗佩也清楚地知道,在当时的西方,因为文化隔阂和种族偏见的缘故,很多西方人对东方有着诸多误解和扭曲,比如中国古代的法官形象就在西方经常遭受贬低。此后,高罗佩决定将这本书翻译成英文。

1949年,高罗佩将《武则天四大奇案》的前三个案件翻译成英文,书中的第四个案件因为涉及“秽乱宫闱”,格调不高,因此高罗佩未予翻译收录。此后,高罗佩又分别写作出版了《铜钟案》、《迷宫案》、《铁钉案》、《黄金案》等一系列以狄仁杰作为主人公的小说,这些小说在西方出版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Judge Dee的形象由此声名远播。此后直到高罗佩患病在床,仍旧在继续着《大唐狄公案》系列小说的创作,该系列的最后一本《黑狐狸》便是创作于高罗佩罹患癌症缠绵病榻之时。

通由侦探小说的创作手法对中国传统公案小说进行再创作,高罗佩让中国传统的公案小说重新焕发了光彩。同时,因为高罗佩本人对中国文化传统有深入了解,因此作品中许多涉及历史常识的部分都非常可圈可点,比如以狄仁杰的探案故事所引出的唐代刑律制度,更是让当时的西方读者对于中国的刑法制度有了崭新地认识。

另外还需要跟大家提到的一个很有趣的点是,《大唐狄公案》中的所有插图都是由高罗佩本人亲自作画的,比如下面这幅图,便是作者通由香炉上的图案为《迷宫案》一文构思出的迷宫地图:

以上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家已经对高罗佩本人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了解。

因此我们也该回归到我们这次的主题,高罗佩为什么会和中国的长臂猿文化有着不解之缘?

这需要从高罗佩本人的追求谈起。

高罗佩是一个醉心于中国文化的汉学家。

他的一生,都致力于成为一个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真正的士大夫。

在追求这个目标的过程中,高罗佩曾跟随孙湜学习了篆刻和书法,又曾在驻渝期间加了入天风琴社,醉心于古琴的研究,这种对于中国士大夫审美情趣的追求,让他逐渐关注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士大夫对于猿形象的推崇、以及对于猴形象的贬低和排斥。

猿与猴之间却有着鲜明的高下之分。猴子不时走出山林,出没于人类居住区搜寻食物,因而常见且易捕,是日常生活中习见的动物。被驯服的猴子还能为游走江湖的杂耍艺人承担部分表演,用它们聪明的小把戏娱乐男女老少。相反,猿则居住于原始森林最上层的华盖之中,不见踪影也极难抓捕,因而被视为有仙人或妖精出没的深山幽谷中的神秘居民。于是,猴子逐渐成为人类精明狡诈而又愚昧轻信的品性的象征;而长臂猿则是与远离世俗生活的超凡、神秘世界的标志。

在高罗佩的晚年,他将自己对于长臂猿的研究写成了《长臂猿考》一书。

在这本《长臂猿考》中,作者梳理了中国自上古时代起对猿的认识的发展,并总结了猿为什么会在士大夫中成为高洁的品性的象征,同时,通过自己亲身饲养猿的经历,高罗佩更是深深被这种生灵所折服。

作者总结猿在古代中国人的认知中,是一种极为高洁的动物,猿通常会被文人们赋予极为神圣的形象,作为一种用来比喻君子之高洁的动物,当出现在诗歌中时,猿通常与鹤、鹿这些具有典型隐士意味的动物一起出现。

出自《汉魏六朝百三家诗》的这句“霜朝唳鹤,秋夜猿鸣”便是一句极好的例证。

在约公元前150年写成的《春秋繁露》一书中,董仲舒对于猿有这样的记载:

猨似猴,大而黑,长前臂,所以寿八百,好引其气也。

在董仲舒的这段记载中,可以看出猿成为了一种寿命极长,且善于采气引气的生物,而这种长寿的原理,也正是道家文化中采气循环于体内以获得长寿的理念。长臂猿长长的前臂,被认为是它能够有效地进行采气引气的原因。

此外,在《吕氏春秋》中,也记载了一个有关于猿的故事:

荆庭尝有神白猨,荆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荆王请养由基射之。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段文字中,猿成为了一个“神”的形象。山间灵动的白猿给古人以丰富的想象,在这段记载中,神秘的白猿被记录者尊称为“神”。

而与猿相对的,猴子在中国古代的作品中的形象可谓一言难尽,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出自于《庄子》的这个“朝三暮四”的故事:

狙公赋茅,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

狙公对着他养的猴子说:“早上给你们三个橡果,晚上给你们四个橡果。”一众猴子都很愤怒。

然后狙公又说:“那早上给你们四个晚上给你们三个。”听过这话之后一众猴子都很开心。

在这则寓言故事中,其实果实的数量根本没有增加,但狙公的话却让猴子误以为自己得到的果实变多了,猴子因此成为了典型的会被花言巧语所迷惑的形象。而在之后唐代李裕德的《白猿赋》中,更是直接将猿和猴进行对比,直言“此郡多白猿,其性驯而仁爱,所止榛林不瘁,果熟乃取,不敢与猴相狎,猴亦畏而避之。”猴子遭遇的这种待遇,可以说是与猿截然相反,真不知是该心疼它们还是心疼它们好呢。

此外,高罗佩在《长臂猿考》一书中,还收录了许多猿与人之间的故事,它们有些令人看之断肠,有些则令人感叹唏嘘。

比如《四部丛刊》中收录的这个桓温和猿之间发生的“肝肠寸断”的故事:

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猨子者。其母缘岸哀号,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绝,破视其腹中,肠皆寸寸断。公闻之怒,命黜其人。

失去孩子的猿母长行百里追随着江上船哀鸣不去,最终肝肠寸断而死。

此外,《太平广记》中,还收录了王仁裕和它的宠物猿野宾之间的一则故事:

王仁裕尝从事于汉中,家于公署。巴山有采捕者,献猿儿焉。怜其小而慧黠,使人养之。名曰野宾。呼之则声声应对,经年则充博壮盛。縻絷稍解,逄人必啮之,颇亦为患……主帅大怒……逾垣蓦巷,擒得至前,野宾流汗体浴而伏罪。主帅亦不甚诟怒,众皆看而笑之。于是颈上系红绡一缕,题诗送之曰:放尔丁宁复故林,旧来行处好追寻。月明巫峡堪怜静,路隔巴山莫厌深。栖宿免劳青嶂梦,跻攀应惬碧云心。三秋果熟松梢健,任抱高枝彻晓吟。又使人送入孤云两角山,且使絷在山家,旬日后方解而纵之,不复再来矣。后罢职入蜀,行次嶓冢庙前,汉江之壖,有群猿自峭岩中连臂而下,饮于清流。有巨猿舍群而前,于道畔古木之间,垂身下顾,红绡彷佛而在。从者指之曰:“此野宾也。”呼之,声声相应。立马移时,不觉恻然。及耸辔之际,哀叫数声而去。及陟山路,转壑回溪之际,尚闻呜咽之音,疑其肠断矣。遂继之一篇曰:嶓冢祠边汉水滨,此猿连臂下嶙峋。渐来子细窥行客,认得依稀是野宾。月宿纵劳羁绁梦,松餐非复稻粱身。数声肠断和云叫,识是前年旧主人。

成年的长臂猿野宾已经具有了攻击性,不再适合作为家庭成员居住在城镇中,王仁裕于是将一红绡系在野宾的脖颈上,放野宾回归了山林。此后王仁裕罢职入蜀,见汉江边有群猿自峭岩上连臂而下,其中有一只巨猿舍群而出,脖颈上系着红绡,王仁裕的从者马上指着巨猿说:“这是野宾啊。”用野宾的名字呼唤它,更是声声相应。此后王仁裕驾马离去,野宾的哀叫声行远依旧能闻,声声哀恻。这段人与猿之间的故事读完真的让人唏嘘不已,虽然这个故事或许早已在流传的过程中被牵强附会了很多内容因而早已被模糊了原来的模样,但单就现今被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故事来看,这份人与动物之间的奇妙缘分,依然令人感动不已。

而或许世事就是这么巧合,在《长臂猿考》一书的作者高罗佩的经历中,也曾遇到过与野宾和王仁裕故事类似的事件。

事情发生在高罗佩居住在马来西亚的朋友和他的宠物猿哈吉之间,在与主人生活了七年后,主人认为是时候将它放归山林了,于是在一个周日,高罗佩的这位朋友就带着他的长臂猿哈吉到大山深处野餐,并鼓励哈吉在野餐的过程中去森林里探索。起初哈吉会消失在丛林中一两个小时,但总会在野餐结束前回来。

随着主人带着哈吉去野餐的次数越来越多,哈吉每次消失在林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当两周后主人带着哈吉再次回到野餐地时,这次哈吉消失在丛林间,并没有在野餐结束前回来。一个月后,这位主人再次回到野餐地,发现哈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树上,后面跟着两只小猿,此后哈吉下树和主人开心地分享了野餐的食品,而完全无视了在树上疯狂发出警告的小猿们。野餐结束后,主人驾车离开,哈吉在路旁的树上一树荡到一树,一直送行了一英里多,直到再也追不上车子,哈吉的身影这才永远地消失在了丛林中。

在讲述过高罗佩的这位朋友的故事后,我们回归到这篇文的主人公高罗佩身上,在这篇文的开篇,我已经引述了高罗佩和他的宠物猿琪妮之间的一段感伤经历,而在高罗佩的一生中,他其实不只饲养过琪妮这一只长臂猿,在琪妮之外,高罗佩还饲养过一只黑掌长臂猿(敏长臂猿),名叫“扑扑”,这只黑掌长臂猿被收养时只有四个月大,高罗佩在《长臂猿考》中这样记载了扑扑的日常:“它刚来时,毛绒绒的仅手掌大小,靠奶瓶喂养(牛奶及一滴鱼肝油)。一旦失去依傍,它会非常狂乱,白天它总是攀挂在我的手臂或脚踝,晚间则睡在一只小纸板箱中,怀抱一个小型‘竹夫人’。扑扑相当关心和尊重这只枕头,从不在上面拉屎拉尿。喜欢在一个毛巾架上运动,用单臂或双臂全神贯注地练习臂力摆荡。”

四个月大的扑扑

然而,这只可怜又可爱的小黑掌长臂猿扑扑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疾病的阴影,最终因感染肠病毒未经及时救治而去世。

在高罗佩的记载中,有这样一段关于扑扑的记载:“在扑扑活在人世的最后一个月,它开始发出温柔的‘喔克喔克’声,但其主要表达方式仍是各种各样的吱吱声。”

后来高罗佩的儿子回忆说他从来没见父亲哭过,但是扑扑死的时候父亲却哭了。

在扑扑之外,高罗佩还饲养过一只黑掌长臂猿彼特和一只白掌长臂猿金佳,其中前者的彼特在八个月大时被吉隆坡医学研究中心购买,并在此前明显遭受过虐待,高罗佩记载虽然彼特在研究中心受到了良好的对待,但却仍旧不能适应和其他长臂猿一起的集体生活,因此研究中心找到了高罗佩,希望他能够代为照顾彼特。

在彼特刚来到高罗佩家时,它的双腿因为过于虚弱而无法走动,大小便失禁,同时因为遭受过虐待,所以彼特在刚来到高罗佩家时一直有双手护头并不让任何人靠近它的行为。这种现象在高罗佩一家人的照顾下逐渐得到改善,“三周以后,它开始喜欢被人宠爱,只用一手护着头;可以被哄着在毛巾架上做一些简单的摆臂练习,只用刺耳的吱吱尖叫表意。一个月后,它开始自由使用双脚,围绕着椅子和沙发爬行,对花园也表现出些微兴趣。六周以后已经能控制大小便,并完全摆脱了以手护头的姿势。”

在毛巾架上进行摆臂练习的彼特

五岁大的彼特和他的小朋友

出于对中国士大夫的追崇,出于对中国文化中对于猿的推崇,高罗佩开始了他对于中国猿文化的研究,同时也开始了他的养猿生涯,在这一过程中,这些灵动的生灵无疑用它们真挚的本性深深感染了高罗佩本人。由追寻文化开始,终于动物本身。

试问有谁在面对如此美好的生命时,不会被它们的纯粹与本真所感染呢?

无数年前,猿与人类共同诞生于地球。

三千多年前,猿开始成为中国文化中隐士和君子的象征。

一千多年前,王仁裕和它的宠物猿野宾分别于林间。

1967年,高罗佩死于癌症,这一年,他的宠物猿金佳仍然相伴在他的家人身旁……

无数年后,希望这群纯粹而美好的生灵仍能与我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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